取经路 - 第一百六十章：曼陀罗的记忆

    我叫荼生，是一朵曼陀罗花。

    只是一朵最普通的红色曼陀罗。

    我没有记忆，从最初的时候开始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，我应该继续成长，直到成为最尊贵的白玉曼陀罗，这样我就可以化为人形。

    成为人会变成什么样？是可以走的吧？我可以从大地的东方走到西方，用我的脚去丈量每一寸土地，去追逐太阳的升落。

    曼陀罗本应该吸收人死后的魂魄，可沙漠里，人太少了，更别提死后的魂魄了。我想尽快成为一个人，于是，我开始去寻找其他方法。

    这一找就是三百多年！

    有一天，恰巧在我扎根的那片沙漠，有数万人正在逃亡，我利用迷魂手段将他们引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，避免他们都死在这片沙漠里。

    这数万人虽然安全了，可还是有人在不断死去，于是我想用我的根须去帮助他们，至少我的根须可以提供给他们一些力量，短时间内不会死亡。

    然而有一天，我的根须无意中吸取了一个人的鲜血之后，竟然奇迹般地长大了。

    我突然间意识到，这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方法！

    我像一个开心的孩子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些人，生怕他们死去，只要他们活着，我就有继续生长的希望！

    于是我开始不断变大，以前为了不引起其他可怕生物的注意，我特意缩小了身躯，但现在我顾不得那么多了，我要把这些人都保护好。也许这就是那个声音告诉我的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我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，上天也终于开眼，给了我另一个方法。

    我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王国，用花瓣化作城墙帮助他们抵御外敌，用花心变作圣山安放他们的信仰。

    我将我悉心孕育的花粉洒遍了整个国家，于是这数万人的身体里就留下了曼陀罗的种子。

    曼陀罗花开了，所有人都是红色的曼陀罗，和我一样只是最低等的曼陀罗，但是我很开心，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孩子在生长。

    这数万人经历了数十年的繁衍生息，人口也不断膨胀，我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大，最终变成了一个差不多有近千里方圆的巨大王国。

    人们把我最外沿的花瓣称作壹城、贰城和叁城，一直到最靠近花心的地方叫做什叁城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帮我喂养着曼陀罗，终于有一天，一朵紫色曼陀罗出现了，那个人在花印九瓣的时候，体内的曼陀罗终于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，于是我便召唤他进了圣山，也就是我的花心所在。

    我想要研究一下这朵紫色曼陀罗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可是那个人实在太孱弱了，我刚把紫色曼陀罗摘下，他便死了，我害怕众人起疑，便传下了圣谕，所有花印九瓣者均可以走进圣山，成为整个荼生国的骄傲，拥有踏上天门的资格。

    人们不疑有他，以为那个人已经走进了天门。

    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喂养曼陀罗的狂热之中，大家都希望成为那个可以走进圣山的人。

    接下里的一百年里，越来越多的紫色曼陀罗出现了，整个国家都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百年，蓝色的曼陀罗也终于出现，距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了，我欣喜若狂，于是又降下圣谕，规定红色为奴隶，紫色为平民，蓝色为贵族，我要将蓝色尽快催熟，为我孕育出至高无上的白玉曼陀罗。

    可是蓝色到黑金这一步实在太难跨越了，更别提黑金进化到白玉，更是难上加难。

    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，我在花心聚集了无数的血液，就为了等待黑金曼陀罗，甚至白玉曼陀罗的出现，只要我培育出一朵，我就可以借用到自己身上，也许我就可以成为一朵白玉曼陀罗，到时候化为人形，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。

    这样的奢望让我备受煎熬，度日如年，我恨不得黑金曼陀罗可以立刻出现，然后白玉曼陀罗也随之出现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就在这样的折磨下，又过了一百年，黑金曼陀罗终于出现了，那个人花印九瓣之后同样选择走进了圣山，他说他不想登天门，只想离开这儿。

    我答应了他，但是有一个条件，就是把黑金曼陀罗完全喂养出来。

    于是他走进了我准备的血湖之中，然而这一喂养，就是五年。

    这个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，但是那朵黑金曼陀罗却还支撑着他的身体，看起来似乎掠夺了他的身体，却依旧在利用血湖喂养着头顶上的黑金曼陀罗。

    这朵黑金曼陀罗让我感觉到不安，可是我又不甘心，这是唯一一朵黑金曼陀罗，万一被我失手弄枯萎了，下一朵不知何时才能出现。

    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，又有一朵皇族曼陀罗出现了，而且在第一次开花时，就已经出现了白玉曼陀罗的征兆，我欣喜万分，准备亲自下圣山迎接它。

    可是当我接它上来之后，我又有些后悔了，因为喂养这朵曼陀罗的人很有趣，甚至让我想起了几百年前，那个一直在我脑海里回响的声音。

    和他说话，我觉得很快乐，而这种快乐从我有记忆以来，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我想，要是真这样其实也挺好的。至少，我还能有个伴，陪我说说话，因为已经有几百年了，没有人和我说过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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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血湖之上，跌进红衣女子记忆中的苏恒突然震惊地睁开眼，他看向身边的红衣女子，“你真的是荼生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其实你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，这座荼生国就是我的本体……”红衣女子眼中带着笑意，“苏恒，你愿意在这里陪着我吗？我可以不杀你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能喂养出白玉曼陀罗，你真的可以化作人形吗？”苏恒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红衣女子有些失落地摇头，“但是我知道，如果你真的要继续喂养，很有可能会和那个人一样，成为曼陀罗躯体的一部分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你的方向好像出了问题……”苏恒第一次主动看向红衣女子，一脸认真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