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做门阀 - 第两百五十九节 天子来了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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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子撵车一进入新丰境内,道路两侧,就传来了震动天地的欢呼声。

    “万岁!”

    数不清的百姓,在道路两侧,向着天子撵车致敬、行礼。

    山岗上、田野中,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。

    很多士大夫豪强,穿戴得整整齐齐,带着全家老小,恭立道路两侧,低着头,恭顺无比。

    天子悄悄的掀开车帘,看着道路两侧的人群,再看着驰道上湿润的路面,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新丰臣民心里还是有朕的嘛……”这位陛下在心里微微笑着,很是得意。

    皇帝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有时候心比针细,一点点让他觉得不满意,他就会以为,你们这些渣渣觉得朕老了,不行了,所以就不管朕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老皇帝,特别爱在这些地方较真。

    像汉太宗那样,哪怕到死,也在惦记着农民,想着不给天下人添麻烦的帝王,两千年封建王朝史,终究也只得三五人而已。

    当今这位,虽说心里面也是有天下,有百姓的。

    但排序却稍稍要靠后一点了。

    于他而言,自身才是第一位。

    其他所有事物都要延后。

    所以,自己爽才是真的爽,管你其他人去死!

    此刻,见着新丰臣民百姓的神情和道路上的情况,心里面当然很满意了。

    满意了就要赏!

    长孙前段时间据说免了新丰的田税三年?

    那朕就不能比长孙小气了!

    微微沉吟片刻,这位陛下就下令,道:“朕巡新丰,父老嘉止,诗云: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!其除新丰今年口赋,无出今岁算赋,命少府济内库钱以代之!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当即就有使者持着节旄,策马奔驰而出,高声宣告父老百姓:“陛下嘉大惠于新丰父老百姓,除今年口赋,无出算赋,命少府济内库钱以代之!”

    使者一边奔跑,一边大声高喊。

    直到将嗓子都喊得嘶哑失声,才换人。

    而所有百姓闻言,全部都是喜不自胜,纷纷跪地高呼:“陛下万岁!陛下万福!陛下万寿无疆!”

    散财童子,真是名不虚传啊!

    先是长孙免了三年田税,现在天子亲临,连今年的口赋和算赋也免了!

    如此来说,新丰百姓唯一需要负担的就只有刍稿税了。

    这还只是这位陛下来新丰的恩赏,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,待圣驾还转长安肯定还有赏赐。

    那时候,恐怕就是真金白银了!

    这么一想,几乎所有人都是五体投地,感恩不已。

    这是老刘家屡试不爽的金弹攻势。

    拿钱砸,总能砸出忠臣孝子。

    至于这些钱从那里来?可能文景还要考虑一下,当今这位素来不管。

    对他来说,钱的问题,那是大司农、少府卿才需要去考虑的问题。

    他才不管呢!

    反正他也习惯了,伸手向大司农和少府卿要钱。

    数十年来,少府卿和大司农也从未让他失望过。

    没有钱?

    杨可就发动告缗了。

    没有钱?

    桑弘羊就搞了个均输平准。

    没有钱?

    张汤就玩了白鹿皮币。

    反正,天下这么大,总有办法能搞到钱的,对吗?

    所以他从不担心钱的问题。

    想当年,封禅泰山,几十万万都花了出去,还怕新丰这点小钱?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新丰城外,张越和刘进,身穿朝服,带着官吏军士,恭立于新丰城外十里的路口。

    远方,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有使者来报:“殿下、侍中,陛下方才下诏,诏免了新丰今岁口赋和算赋……命少府卿出内库钱以济之……”

    在听到此事的前半段的时候,张越的脸颊有些抽搐。

    口赋就是小孩子交的马口钱和人头税,算赋就是成年人口的人头税。

    前者是二十三钱,后者是一百二十钱。

    这两者共同构成了汉室地方政府最主要的财税来源——至于你说工商税和缗钱?

    那是直接押解给大司农的收入,地方能截留三成,已经是大司农给面子了。

    而众所周知,地方政府的权力和能做的事情的多少,是直接和地方的收入挂钩的。

    没有钱,别说封建王朝了。

    就是后世的欧米,没钱破产停摆的地方机构还少吗?

    连米帝都停摆了好几次!

    好在,这位天子还是知道地方的难处,所以补了一句,从少府拿钱抵充这部分所得。

    这才让张越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。

    但心里面其实还是很难受。

    天子免了算赋和口赋?这固然是好事。

    底层百姓多少能喘口气,至少今年可以过个好年。

    但……

    问题是,其实今年的算赋和口赋,早他妈收过了。

    张越的前任们甚至把明年的算赋和口赋也收了……

    这不奇怪,在关东地区,有些郡县,甚至把赋税收到了三十年后……

    没有办法,地方财政困难,老爷们又要吃喝玩乐养小妾。

    还得做点面子工程,糊弄上级。

    不这么干,去哪里找钱?

    所以,天子这么一下令,张越就得帮着他圆过来。

    怎么圆?

    当然是退钱了!

    跟征收算赋、口赋时一样,挨家挨户的按照人丁退钱。

    “不过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……”张越在心里想着:“可以借着这个机会,进行一次人口普查!”

    上任前,张越就准备借着今年收税的机会,进行人口普查和土地清丈。

    结果上任后他才发现,土地清丈或许做得。

    但这人口普查,却无从下手。

    前任们帮他把税收到了明年,还特别温馨的将钱花光了。

    搞得他没有这个借口——毕竟,那些渣渣可以不要脸,他要啊!

    上任的时候,就已经说好了——不教而诛是为虐!

    法律和制度一定会贯彻下去。

    不会朝三暮四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清查人口得另外想办法。

    如今,这位陛下这么一玩,倒也算给自己解决麻烦了。

    无非是花点钱嘛,且这个钱还有少府卿买单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张越心里就踏实下来了。

    而远方的驰道上,天子的御驾,也在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一面面张牙舞爪的黑龙旗,从地平线上出现,随之而来的是数百骑兵簇拥的天子撵车。

    张越见了,连忙和刘进一道,整理一下衣冠,然后就带着官员们迎上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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