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- 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45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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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苗笙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吃饭呢。”他没好气地放下筷子,“你要说得这么详细吗?我又不是郎中,才不管怎么排,反正你们把我治好就是了。你放心,我命大得很,喝了毒酒躺在冰棺里十年都能再醒,这点事还能怕?!”
    发完一通火,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喜怒形于色,不得体,抿着嘴不吭声了。
    游萧好脾气地认错:“萧儿错了,舅舅,你别生气。”
    “谁生气了,今天身体舒服,说话中气足了些罢了。”苗笙觑他,“别叫我舅舅。”
    这人每次这么叫,不是话里有话,就是装可爱。
    讨人厌得很!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不叫,你继续吃饭吧。我去院子里待会儿,免得你看着烦。”游萧无奈地笑。
    苗笙看他走开几步,忍不住道:“别走太远。”
    “嗯,就在你视线范围内。”
    游萧果然如他所说那般,站在院中芭蕉树旁边,正对着厅房的窗户,苗笙一扭头就能看见他。
    长身而立的少年绑着高马尾,跟芭蕉站在一起,身形挺拔、英气十足,同样焕发着勃勃生机。
    苗笙突然有些羡慕他,很想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健康,能跑能跳,哪儿都去得,就算要回锦丘,骑上快马昼夜不停,很快就能到,也能尽快打听出自己的身世。
    等落胎之后,就好好治病,锻炼身体,决不能再像现在这样。
    或许是听说苗笙还在吃饭,谢青枫他们特意等了半个时辰才过来,果然花雨深没来,其他人都在。
    周靖憨厚地对他笑了笑:“如果需要用内力的话,我也能帮把手。”
    “我们行伍人不练内力。”万里风抱起双臂,似笑非笑道,“我就是来凑热闹的。”
    苗笙:“……”
    看见她还是有点怕是怎么回事。
    晏秋帆从怀里掏出调配好的药,摊开放在桌上,一股药材清香扑面而来。
    “苗公子,要不要跟你介绍这里边的药材?”他看出苗笙紧张,故意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。
    游萧想起方才早膳时发生的事,便道:“不用——”
    “讲吧,我想听听。”苗笙突然道。
    晏秋帆看了眼谢青枫:“师兄,要不你来说?”
    戴雁声也道:“谢大侠来讲吧。”
    谢青枫点点头,在苗笙身旁坐下,将那包草药拉到面前,开始一味一味地讲解:“这是附子,味辛、甘,性热,有毒,《本草纲目》讲它是落胎最主要的药材;这一味,是桃仁,味苦,性平,可以活血化瘀……”
    游萧看着苗笙双目茫然,知道他已经开始走神,自己心口也堵得厉害,缓缓退到了人群外,靠在了厅房门口,长长叹息。
    如果早知道春风一度会让笙儿受这么大的罪,当初就不那样了。
    想到这里,游萧怔了一怔,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——这不太可能,但是会做好一些措施,不再让他受这样的苦,以后都不让他受苦,只让他快乐。
    苗笙托着腮,装着聚精会神的样子,的确是已经走神了。
    他想象腹中那个只有指尖大小的胎囊在这些药物的作用下痛苦挣扎,仿佛长出了手脚,死死抓住他的腹肉不肯松开,想得觉得下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。
    但其实更痛苦的是心里,好像心脏挂了个秤砣,沉甸甸地坠着,令他连呼吸都提不起力气。
    昨天万里风说的那些话,还有他自己的感受纷繁复杂地交织在一起,同晚上看到的漫天烟花一般炸裂开来,然而莫名其妙地,他眼前又闪过在厨房里吃饭的温馨画面,游萧膝盖上坐着的不再是花欲然,而是另一个漂亮的孩子,眉眼像他们俩,但是看不出是男是女——估计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性别。
    好像……很舍不得。
    苗笙突然眼眶发酸,他觉得自己确实做不到不把这个胎囊当生命,哪怕他心里清楚,现在它的确算不得一个生命。
    他之前总觉得这个孩子一旦出生,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,可是现在想想,或许往好的方向改变了呢?
    就像风姐说的,一旦落胎便再不可能挽回,生下它,如果自己不喜欢孩子,至少游萧能够好好照顾它,让它无忧无虑地长大。
    再不然就送回云闲山庄,阿闲和聂云汉两人闲着没事,适合带孩子,这好歹也是他们的孙辈,他们会喜欢的。
    “……苗公子,大概就是这几味药,根据你的体寒之症在剂量上做了调整。”谢青枫温和的声音把苗笙拉回了现实,“但由于你的胞宫跟女子的不尽相同,待汤药生效后,我会同时以内力感受你胎囊的状况,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,以及顺利落胎。”
    苗笙点点头:“辛苦了。”
    他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,装作脚下一滑,失手碰到那摊开的一副药,将它弄洒了一半。
    “笙儿!”游萧立刻拨开人群,冲过来扶住他,“没事吧?”
    苗笙连连摆手:“没事,就是脚滑了。”
    万里风在旁边洞若观火,心里快笑疯了,没想到这苗公子本来的性子是这样的,确实像萧儿描述的那样,有点可爱。
    苗笙的心理活动很简单,当初是他坚持说要落胎,游萧才带他来了杳溟宫,还把这些前辈给请来,现在反悔,除了是让人白跑一趟之外,他的脸也丢光了。
    虽然这个办法拖延不了多久,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,看看能不能再想别的办法。
    他看着洒落一地的药材,歉意道:“不好意思,还得麻烦几位重新配药。”
    “不麻烦。”戴雁声也从怀里掏出一副药,“我们拿捏不准剂量,因此配了好几副,看着如果不起效的话,打算随时加量,苗公子若是觉得可以尝试,我们现在就去煎药。”
    苗笙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啊……可以。”他下意识地说,“可以,我、我在这儿等着。”
    煎药而已,用不了好几个大夫,但是估计大家怕杵在这儿别扭,晏秋帆、谢青枫、戴雁声连上周靖,全去了院子里,下人们准备好了炭炉,他们就在院里煎。
    看着四个汉子围着一个炭炉,好似再起一堆篝火,就可以烤肉吃了。
    但万里风没有走,坐在榻上,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瞅着桌边的苗笙,看得他心里发毛。
    “药得煎一会儿是吧?”他拽了拽旁边游萧的袖子,“我进卧房休息一会儿,你陪风姐待着。”
    游萧怔了怔:“哦,好,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我。”
    “没有没有!”苗笙连连摆手,“我就是昨晚没睡好,有点犯困。”
    他还故作安慰地拍了拍游萧的手臂,笑笑走开。
    万里风目送他进了卧房,把门关上,才冲游萧打趣地说:“他怕我呢。”
    “你昨天是不是给他吓着了?”游萧无奈,“他现在胆子说小不小,但说大也不大,毕竟没了记忆,一切都很陌生。”
    万里风轻笑一声:“我长这么好看,哪里吓人了?是他自己心虚。”
    “这事儿发生在谁身上不心虚。”游萧很理解苗笙的纠结,“他要承受的太多了。”
    万里风掰着手指头数:“失忆,怀胎,还有你。”她“啧”了一声,“三件有两件都赖你。”
    游萧:“……”
    他垂着头,小声说:“你忘了,三件事全赖我。”
    “行了吧你,都十年了还想不开。”万里风狠狠拍了游萧一巴掌,同样压低声音,“当年你就在现场,苗公子知道那酒里放了东西,还不是喝了下去?这事儿是他自己的选择。要按你这么说,‘浮生散’还是我家老戴研究出来的,是不是他也得负这个责任?”
    游萧连忙道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    万里风摆摆手:“过去的事你别再想了,现在人能好好醒过来就是好事,你对他产生感情我真没想到,但是现在想想,我觉得这怀胎也是老天爷的意思,就是希望你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,谁也不孤单。”
    “风姨,你可太会说话了。”游萧听着欢喜,却又无奈。
    万里风觑着他略显寂寥的表情,踢了他一脚:“别给我装这个脸,谁不知道你想要的肯定不撒手,我看苗公子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那种感情,毕竟你俩孩子都搞出来了。”
    被她这么一说,游萧又笑了,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促狭。
    “不过呢,他可能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,还有以前都经历过什么,现在面对的事情太多,心都麻了,肯定不想去谈什么感情,你得多点耐心。”万里风直言不讳,“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过去的某些人和事,但你最好别刻意瞒他。”
    游萧点点头:“我阿爹也这么说,但我想着还是等到他适应了现在生活再告诉他,或者陪着他一起去发现,有这么件事做,他也不至于觉得无趣。”
    “成,道理你都懂,我不多废话了。”万里风突然支棱起耳朵听了听,歪着大拇指往卧房指了指,强忍住笑意轻声说,“来回踱步呢,看得出内心挣扎相当激烈。我觉得他早改主意了,就是不好意思说,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。”
    游萧无奈:“风姨,求您老人家嘴下留情!”
    卧房里,苗笙确实焦躁得坐都坐不住,药味儿隐隐约约从窗外传来,搞得他更加心慌意乱。
    想起游萧在岁升客栈用内力煎药,没多会儿就好了,外边四个武林高手,恐怕留给他的时间真没剩下多少。
    他倒是没像万里风说的那样早就改了主意,现在其实就是处在内心斗争最强的状态,始终下不了决心罢了。
    就这么原地来回走了不知道多久,地面上快被他犁出一道沟,苗笙心里仍是没有决断。
    然而就在这时,外边传来了游萧的敲门声:“笙儿,药煎好了,你是出来喝,还是我给你端进卧房?”
    苗笙一哆嗦:“啊?我、我出去吧。”
    他觉得脑子里像被塞了棉花,轻飘飘晕乎乎,开了门看见游萧的脸,闻到了更明显的药味儿,心中更加无措。
    所有人“欢聚一堂”,充满期待地看着他。
    苗笙艰难走到桌边,看着那碗还微微冒着一点热气的褐色药汤,言不由衷地环顾四周,实际上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:“辛苦大家了。”
    晏秋帆笑道:“不麻烦,快趁热喝吧,不够的话我们还得再煎。”
    “哦……好。”苗笙缓缓伸手,去端那碗药,浓重的药味儿钻进他的鼻子里,像是骤然打通了他困惑已久的思路,让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。
    骑虎难下,难下也得下。
    苗笙白眼一翻,佯装晕倒,身体重重向下坠去。
    “笙儿!”游萧立刻抱住他,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在榻上。
    苗笙本以为他会把自己抱进卧房,没想到会是这样,心里又是一哆嗦,只能紧紧闭着眼,以不变应万变。
    他感觉到游萧握住自己的手腕,应该是想给自己号脉,却被万里风打断:“萧儿,你现在关心则乱,这里这么多大夫,用不着你,老戴,你来吧。”
    苗笙心里哆嗦了第三次,觉得这样一定会被识破。
    可是他也不能自曝,现在就是后悔方才脑子被门挤了,居然敢在一屋子郎中面前装晕。
    一只粗糙硬朗的手把他手腕拉过去,号了号脉,片刻后他听见戴雁声说:“奇怪,脉象一切正常,怎么会晕倒。”
    “我看晕得正是时候。”万里风的声音再度响起,“不如趁现在,你们把药给他灌进去,趁着他晕,不那么害怕,还能配合,快点把胎落了算了。”
    “是个好办法!萧儿,你闪开些,怕你心疼下不了手。”这是晏秋帆在说话。
    游萧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犹豫:“也行……那你下手轻点。”
    “放心吧!”
    苗笙感觉到身边的游萧要起身离去,再也按捺不住,伸手抓住他的袖子,睁开眼急切道:“你别走!我改主意了,我不落胎了!”
    “真的?”游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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